当堂吉诃德亮出长枪要与大风车进行决斗的时候,中国江淮之地的滩涂边还在上演着“海风吹黑人”的蒙昧格调。淮南盐民的煮盐生活成为华夏文明的独特风景,他们披朝露斩荆棘的历程沉淀了这片土地自然与原始的基因。而如今,这里也站立起了一架架“欲与天公试比高”的大风车,集结成亚洲最大的风电场,在海风的抚弄下呼呼作响。
这里是如东小洋口,栟茶运河的入海口,国家级中心渔港的所在地,珍稀禽鸟的栖息地。作为如泰地区的最东端,如东拥有着江苏县市中最长的海岸线,它的海产品产量占全省三分之一,文蛤出口量更是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。而小洋口后来居上,更将如东的海洋文明发挥到极致,成为江苏沿海发展中的“新青年”。
司马迁在《货殖列传》中写到:“山西饶材、竹、谷、纑、旄、玉石;山东多鱼、盐、漆、丝、声色。”靠近东洋大海的如东近水楼台得鱼盐之利,实现着“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”的古老格言。繁忙的洋口渔港中停泊着无以数计的渔船,它们等待着下一次的远航。在岸边,人们或在买卖海产品,或在整理捕捞工具。披着头巾的妇女三五成群,手执梭子,娴熟飞快地织补着渔网。长长的225省道上,弥漫着腥烈的海味。
渔港的尽头是洋口外闸,集挡潮闸与船闸于一身。船闸开放的时间一到,等候的渔船纷纷穿梭而过,渐行渐远,驶向远方的世界。此处是栟茶运河入海口,举目远眺,一片苍茫。
黄海如其名,泥土的颜色附着在这片水域上,但这并非小洋口的唯一色块。在堤岸边,铺天盖地的互花米草形成一大片“绿毯”,景区方面将这美称为“黄海大草原”,事实上这是一种来自美洲的有害入侵物种,威胁着滩涂的生态环境。
从情感上来说,大片的互花米草有一种荒原式的苍劲,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怀想艾略特,但它除了暂时制造一种别样的景观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——甚至它最初用来围海造田的“功劳”也只是对湿地的破坏。好在人们意识到了这一点,对互花米草的清除在艰辛的进行中。原始的荒凉总优美于人为臆造的伪诗意。
由于互花米草的存在,大海实际在更远的地方。大海与大山都是孤绝的,尤其在这样的秋天。唐诗中记录的大海面貌非常多,但大部分是想象的,如“海上生明月”、“沧海月明珠有泪”,小洋口的黄海却是现实的,苍茫而空灵,使人情不自禁地心怀远方。
稳重的船闸、转动不息的风车以及那逼真的海螺、海子牛雕塑都让人明了眼前的土地正在苍茫的大海边,但海印寺的存在才真正造就了小洋口构建物的最大特色。海印寺应当是省内离大海最近的大寺院,有“千里海疆第一寺”之谓。其“海印”二字出于《华严经》“海印三昧”之语,深合海印寺的地理位置与内在精神。龙王殿、观音殿、宁海阁,这些建筑称谓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座临海的寺院。浪潮与寺钟共鸣,禅意并海韵同处。
与幽意的海印寺形成对照的是其南侧的小树林。不大的树丛里栖居了多种珍稀鸟类,在这片小乐园中窜来窜去,啾啾不休。从上海、南京、杭州等地赶来的鸟类摄影爱好者架起长枪短炮,希冀留下这些鸟儿最真实而清晰的靓影。而鸟儿们显然是被惊扰到了,它们并没有成为任何艺术品参照对象的想法。更多的鸟儿在景区内的滩涂边上悠然自得,勺嘴鹬、黄眉姬鹟、斑尾塍鹬、紫寿带鸟、日本歌鸲、白喉矶鸫、东方角鸮……几乎每一个名称都上得了学术的殿堂。
小洋口因“世界观鸟胜地”再一次出名,外国的观鸟爱好者甚至专门因此赶往中国,一些学术研讨也在这里进行。
从射阳黄沙港到海门东灶港,南黄海的沿岸都纷纷开展着旅游休闲产业,小洋口凭借着先天优势走在了前列,小洋口风景区成为如东第一家3A级景区,和洋口港景区组成了南通滨海最高级别的风景区。海鲜、温泉度假村、湿地公园、乡村俱乐部一应俱全。
从2003年到2013年,小洋口开发已经十周年,沿海旅游经济开发区的建立也有3年多的时间,其从无到有的创举得到事实的肯定,而其诸多不足也是可以随时体验到的:互花米草肆虐无忌,树木很是稀缺,公共交通严重不足,化工园离景区并不遥远……
环境正在变更,我们难以精确预测未来,但海鸟、风车、滩涂永远充盈着美丽与神圣,这些带有如东滨海元素的音符,共同呼应成南黄海的交响乐。在连绵不绝的海疆上空,悠扬,悠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