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0月10日《无锡日报》
2014年8月14日,中国男子国象队在挪威勇夺奥林匹克团体赛冠军,树立了中国国象的一座里程碑。
当日,无锡当地门户网站中,“叶江川是咱们无锡人”成为热议话题。现任中国棋院国象部主任、中国国象协会副主席、秘书长的叶江川,经历了中国国象现代发展的全过程,是见证者,更是参与者。
仲秋时分,中国棋院三楼,走进叶江川的办公室,大大的黑板上,密密麻麻全是赛程安排;窗台上,两束鲜花虽已干枯,余香仍在,这是叶江川率队自挪威归来时的庆功花,记录着实现历史性突破的荣耀。
由一位半路出家的国象队员,到成为中国独步世界棋坛的棋王,直至带出四位美丽的棋后,现如今又率中国国象男团在奥赛中夺冠,由棋王到棋王制造者,无论棋盘或人生,每一步都“走心”的叶江川,以极其缜密的思维,将中国国象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1960年出生的叶江川,生于饥饿年代,他能走上当时比较稀有的职业棋手的道路,应该得益于与众不同的父母。
从叶江川的名字,不难看出其与江苏的渊源:父亲是江苏人,母亲是四川人,故取名为“江川”。小时候,叶江川在无锡老家度过了自己的童年,7岁时才回到太原父母身边。
叶江川的棋缘,是由父亲点化的。“现在想想,我父亲是个开明的家长。当时没有素质教育一说,但我们家有4个孩子,父亲按琴棋书画分类,让我们四个孩子在习练。”那个时候,没有国际象棋一说,叶江川与哥哥学下中国象棋,两个妹妹一个拉二胡,一个练书法。下棋下了一段时间,哥哥不太喜欢,叶江川却一下就迷住了。
在叶江川的记忆中,父亲很喜欢下棋,没过多久,大院里的人都下不过小江川了,骄傲的父亲便骑车驮着他到处找对手。冬天的太原下很大的雪,车辙走过,雪地里留下很深的车轱辘印儿,刻下了叶江川对棋类运动的热爱。
“中国象棋与国际象棋是亲戚关系。”叶江川这样形容二者之间的关系。但那时的中国百废待兴,棋类比赛也是走走停停,1977年,已进入省队没能打进全国比赛前六的叶江川,回到家中准备高考,这时候,王品璋老师找到叶江川的父亲,建议棋感不错的叶川改下国象。嗜棋如命的叶江川一听喜坏了:只要有棋下就好!
1978年,18岁的叶江川从中象正式改行下国象。他是队中年龄最大的一个,也因为半路出家,水平也是最差的,队员们都比他小两三岁。那时候叶江川压力特别大,每天泡在棋上的时间增加到10个小时,甚至12个小时,抄棋书、背棋谱,他以过人的用功,来弥补半路出家的不足。
无论奥运,还是非奥,竞技体育始终是“以成败论英雄”的地方,所以,当谢军登上棋后宝座后,叶江川以“谢军教练”的身份进入国人视线。殊不知,正是有了这位中国男一号的付出,才有了谢军的成功封后。
“我曾两进世界杯8强,世锦赛打到9至16名,7个全国冠军。这些纪录,中国棋手至今没有人能破。”说起自己的以往战绩,叶江川脸上仍露出自豪之色。但肩负的使命,令其淡然了曾经的辉煌。“2004年,当时我的等级分还是全国第一的时候,我被任命为中国国象协会秘书长职务,从那以后,离一线作战越来越远。到2008年,基本上就与比赛无缘了。”看得出,从冲杀一线的骁将,到坐账中军的元帅,尽管职务变了、身份变了,叶江川依然留恋棋盘上的厮杀。
1988年,时任中国棋院院长的陈祖德和几位领导讨论后认为,中国国象要想实现突破,得先从女子抓起,形成互助组制度,由中国男一号帮助中国女一号,男二号帮女二号,以此类推。身为男一号的叶江川义务带起了谢军,一年后,谢军获得了全国冠军。1990年,苏联世锦赛一举成名,谢军战胜了南斯拉夫的马里奇,获得了对在位棋后齐布尔达尼泽的挑战权。
那个阶段特别的辛苦,叶江川每天工作都在10个小时以上,从苏联的棋书《情报》和其他书籍中,找谢军对手的蛛丝马迹,每个对手的特点、思维方式都要研究精透。齐布尔达尼泽聘请了前男子世界冠军做教练,叶江川还要把她的教练的思路和棋风完全摸清楚,要做大量的资料分析和统计。因为备战充足,1991年,谢军挑落齐布尔达尼泽,成功登顶。
就在叶江川刚刚适应教练角色时,情况又发生了变化。1998年莫斯科奥赛休息日,陈祖德要叶江川和他出去“散步”。散步时,陈老说想调叶江川到中国棋院来工作,叶江川的舞台,从棋盘彻底转到了行政上。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,就是举办国象联赛。
记者记忆中,2005年举办的国象联赛,在济南成功变脸:邀来世界诸位美女棋手登场造势,一下子赚足了眼球。至今忆起那一幕,叶江川说,那是出于市场运作的需要,同时也是为了吸引人们对国象的关注。叶江川的这把火烧出了效果,他不仅会下棋,而且是个熟谙市场之道的智慧官员。
在此期间,中国女子国象棋手继谢军之后,又涌现了诸宸、许昱华和侯逸凡。尤其是小侯,16岁夺冠,17岁卫冕。这四大棋后加上团体奥赛的骄人成绩,让整个中国女子国象屹立世界巅峰。小侯更是从9岁开始,便被叶江川带在身边,一招一招调教出来的。
叶江川说,在济南首次与小侯对弈,这位棋感很好的女孩子便引起了他的注意,当时棋院不收这么小的孩子,叶江川请示领导后特事特办,并将小侯妈妈找来当了图书管理员,给了她们俩一间宿舍,训练时就一直把小侯带在身边。当时把她们招进来,叶江川的压力也很大,好在小侯争气,用世界冠军证明了他这位伯乐不是浪得虚名。
叶江川说,他有两个梦想:一是希望更多的人热爱国际象棋这项运动,以前曾经热爱过的人,也许因为上学、工作等原因中断了,现在有条件了,能重新回到国象大家庭里来;二是希望男子国象能出个世界冠军,男子团体跃上世界顶峰。现如今,终于梦想成真。
“下棋就是下个错。”叶江川说,高手对弈,棋力相当,往往就等着对方出错,所谓的一着不慎,满盘皆输。挪威奥赛男团桂冠,是国际象棋比赛中含金量很高的一块金牌,也曾是中国男队眼中难以逾越的高峰。前苏联向来是该项目最有实力的冲金者,苏联解体后,俄罗斯、乌克兰等队实力依然不俗,匈牙利、法国也不容小觑。让叶江川欣喜的是,成功夺冠的中国男团,平均年龄23岁,正是男选手棋力最好的时候,除倪华年岁稍长外,王王月、丁立人、余泱漪、韦奕等,一个个都是花样年华。这批充满朝气的选手,在比赛中协同作战,过匈牙利、平俄罗斯、拼法国,一场场全是硬仗,每一盘步步惊心,终于实现了夺冠梦想。
从棋王,到棋王制造者,叶江川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健,前提是,他对国象有着发自内心的深沉的爱:他可以放弃大学录取通知书,毅然重返棋队;为了普及国象,他在2000年时应邀挑战吉尼斯纪录,一人挑战千人,足足下了28.5小时,下到第800个选手时,顿感体力不支,把陈祖德吓得够呛:“别把小叶下残了”;为了带队多打比赛,他衣兜里放着诸多航空公司的会员卡,空中飞人般飞来飞去;而在夺得奥赛男团冠军后,他不敢有一丝松懈,“扩大人才群厚度、不能昙花一现”成为当务之急。
叶江川对无锡有着深厚的感情,他说,来无锡打比赛是最惬意的事。越来越美的无锡,与不断“制造”世界棋王的叶江川,正应了那句话——人杰地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