戈弘在创作(资料图片)
戈弘在指挥乐队
讲述嘉宾 戈 弘
一级作曲、指挥家、音乐评论家
扬州市歌舞团原团长、名誉团长
音乐,是时代的风向标!
当李谷一用气声哼出轻柔的《乡恋》,谁也没想到,这首并非表达爱情的“情歌”,成了炸破思想禁锢的信号弹。
40年来,扬州的街头巷尾,飘荡过怎样的旋律?为时代放歌的扬州音乐家戈弘娓娓道来。民歌、扬剧、道情……这些扬州音乐的瑰宝,他都如数家珍,兴之所至,且吟且唱,那些传承了数百年的曲调,依然鲜活,并绽放出新的时代之韵。
从事音乐工作几十年,戈弘不仅创作数量颇丰,还为多部戏曲设计唱腔、进行配器。后来他又钟情于音乐理论,写了很多乐评……正如戈弘在自己名片上写的那样——作曲评论兼搞,歌舞戏剧两栖。
“他们说我是杂家,其实我是术业无专攻罢了。”戈弘常常自谦。而已故民族音乐家、音乐教育家冯光钰则这样评价过戈弘:“戈弘承前启后,在乐苑中充分显示了他的才干,既‘杂’且‘专’,既‘渊’又‘博’”。
改革开放第二年,
他参与抢救民歌的“国家工程”
7000年前,龙虬先民“哼唷、哼唷”的号子,慢慢发展成曲调更多样、感情更丰富的扬州民间小调。扬州民间小调曲调优美、委婉流畅,结构严谨整齐,是中国民歌中的佼佼者。
1979年起,文化部和国家民委、中国音乐家协会发起编纂《中国民间歌曲集成》《中国戏曲音乐集成》等“十大集成”工程。该工程前后历时30年。戈弘参与其中,先后担任《中国戏曲音乐集成·江苏卷》的编辑兼扬剧分卷副主编和《中国民间歌曲集成·江苏卷》的编委。
在《中国戏曲音乐集成·江苏卷》的整理中,戈弘参与执笔了扬剧概述部分,至今仍然是研究扬剧曲牌理论最权威的资料。由他编曲的扬剧《血冤》唱段《儿得乳水对娘笑》也被收录在《中国戏曲音乐集成·江苏卷》中。
为了《中国民间歌曲集成·江苏卷》的编纂,戈弘不仅搜集整理原始民歌,还经常进行“田野作业”,做了大量的抢救工作。
著名指挥家卞祖善先生有次和戈弘交谈时,向他询问:“小时候,老家有一首民歌,很好听,曲调记不得了,只记住一句歌词,好像是‘瞌睡虫又来了’”。对家乡民歌如数家珍的戈弘,一下子就听出这是《泗洲调》里面的唱词,于是他立刻哼唱了一遍:“亮月子一出照楼梢,打个呵欠伸个懒腰,瞌睡子又上来了。”离家60多年的卞祖善听到儿时的民歌,非常兴奋地说:“就是它,就是它!”
除直接搜集整理原始民歌,戈弘还改编创作了不少新民歌。
郑板桥创作的《道情十首》流传了三百年,仍久唱不衰。“老渔翁,一钓竿,靠山崖,傍水湾……”这首词连同2/4拍、羽调式的曲调编入《中国民间歌曲集成·江苏卷》时,叫《道情调》(耍孩儿)。从上世纪80年代起,戈弘曾先后两次改编过不同版本的《板桥道情》。后来又为李政成、葛瑞莲夫妇改编过一首男女对唱、重唱的《板桥道情》,用宫、羽两个调式的对比、重合,男宫女羽,收到了出乎意料的艺术效果。尤其是李政成演唱时,往往把弱音控制得十分佳妙,常常能产生余音袅袅、不绝如缕的感觉。
对于扬剧,戈弘也有独到的贡献。扬剧是曲牌戏曲,很多曲牌都是固定音律节奏,戈弘的努力,使得扬剧曲牌板腔化,让扬剧曲牌更富有感染力。
除了理论研究,戈弘还有十分丰富的实演经验。从为扬剧团移植样板戏《红灯记》开始,他前后参与或创作了很多扬剧团的剧目音乐。其中,就包括《杨开慧》《小陈庄》《皮九辣子》等风靡一时的扬剧。几年前,扬剧团拍摄了长篇戏曲连续剧《十把穿金扇》,在临播前,还有很多场景音乐没有写。剧团负责人找到戈弘之后,戈弘二话不说,奋笔疾书,很快就写出了十几集的场景音乐,导演听了这些“救场”的音乐,拍案叫绝,赞不绝口。
月夜下的瘦西湖,
他策划了扬州首台园林实景演出
1959年2月,扬州专区文工团成立。戈弘凭着一技之长,担任器乐组副组长兼指挥。
当时,全国各地的文工团,都在排演歌剧,扬州也不例外。当时的扬州专区文工团也是人才济济,一出《江姐》演出后引起巨大轰动,成为省内著名的文化品牌。在《江姐》的团队中,戈弘不仅担任指挥一职。在乐队里,他还兼任着打板鼓。这在当时,是一种流行模式。板鼓对于指挥的要求很高,能够起到一种统领乐队的作用。
除了新排歌剧、话剧,担任指挥等这些工作,戈弘在音乐上的触角开始向更广阔的领域触摸。那时,他很想在作曲上有新作为,然而,剧团演出频繁,到专业院校读书是遥远的梦。戈弘觉得,不能到学校深造,何妨自学。
通过自学,戈弘掌握了作曲与和声、配器常识,他的作品不断出现在音乐刊物上,同时也流传于里下河地区的乡村和城镇。在“文革”期间,音乐创作尽管被逼到一个狭窄的“缝隙”里,戈弘仍然不肯荒废自己的事业,不肯放弃创作实践。努力吸收地方音乐的营养,不断丰富自己。
当历史重新步入正常的轨道后,戈弘舒展自己的心灵和艺术生命。他创作的民歌合唱《水乡的朝霞》,歌曲《陈军长走过水乡路》《十里荷花映红了天》,舞蹈音乐《放鸭姑娘》《板凳龙舞》,在江苏省音乐舞蹈会演、调演活动中获得好评。在第一届音乐舞蹈节上,他创作的二重唱《踏青》、独唱《运河飘来一支歌》、舞蹈音乐《鹤魂》、三重奏《乡思》,皆获奖项。
从1988年开始,戈弘担任扬州歌舞团的团长。尽管事务繁多,但他还是组织了几场很有影响的演出。如《雷锋之光》《城市之光》《报春花》等,这些演出所到之处,都是万人空巷,一票难求。他还带领着歌舞团,出访日本、朝鲜等国,用歌舞的方式,搭建起一座座友谊的桥梁。
戈弘对1992年举办的“中国扬州二十四桥中秋赏月晚会”记忆尤为深刻,这也是扬州首场以园林为背景的实景演出。中秋月色,银辉遍地,熙春台上,万物俱静。忽明忽暗的窗格,映照出一位位美人的靓影。身穿长袍的舞蹈演员,提着灯笼,在长廊中回旋起舞,蹁跹身影,欲与月色争辉。空灵的歌声,忽从湖面上飘来,歌者乘着小船,从五亭桥一路歌吹而来……三人舞《月下独酌》,跳出了那个醉酒的李白,对影成三人的孤独寂寞;双人舞《鹤舞》,舞出了两只相爱的白鹤,如泣如诉的爱情传奇。此情,此景,此歌,此舞,让当时的观众惊叹不止。
寄语年轻创作者,
要把祖辈留给我们的继承下去
“其实我认为,文学是一切艺术的基础。脱离了文学,其他所有艺术都是空中楼阁。我的学历不高,也就初中毕业,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文学,我是很喜欢读书的,到了现在,《岳阳楼记》《琵琶行》这些名篇,我都能背下来。”回顾自己的艺术创作,戈弘认为,最重要的是坚持和学习。还有,“艺术来源于生活”的观点永远不会过时。
在上世纪70年代,扬州流行一首歌曲叫《放鸭姑娘》,“是我谱曲的,这首歌就是我们深入生活之后创作的。我们到高邮看人家怎么放鸭子,如何管理鸭舍,还要观察鸭子的一举一动。其中,曲子里面有一段混合拍子的使用,恰恰就是看到一群鸭子走起来一摇一摆才激发出的灵感。”戈弘至今觉得这首歌曲写得很好,非常贴近生活。
他写清曲《扬州小巷》,就经常去逛小巷,寻找感觉和认识。成曲时,他加入了在小巷里常能听到的叫卖声,成为神来之笔,扬州小巷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。所以,他坚持认为:“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。 ”
近年来,戈弘心系扬州当下音乐创作和艺术人才培养,他希望本土的文艺工作者,能够回望乡土,汲取养分。作为文艺工作者,要有积累。像本土音乐工作者,要能背很多地方民歌和戏曲。都说民族的才是世界的,其实除了民族还有地域的,地域特征是民族特征里很重要的部分。“祖辈留给我们多少,我们又继承了多少,还需青年音乐工作者多下功夫。” 他还有三个设想:一是扬州有很多高校,从高校做起,重视地方音乐文化的教育,开展这方面的研究课程;二是扬州有很多音乐团体,像曲艺、木偶、扬剧等等,我觉得要在这些艺术团体里面建立一个年轻的创作队伍,对地方音乐要很了解;最后一个就是要重视群众音乐文化,最大程度扩大音乐文化的面。
音乐合为时而鸣!
音乐家们吟唱着时代的情绪。且把40年家国情怀谱成一首歌:无论激越还是委婉、无论沉郁还是舒展,每一个音符都拨动亿万中国人的心弦;我们用音乐表达生命的情绪。每一个人的40年都是一曲华章:浮云散尽艳阳万里、胸怀江海激荡澎湃,亿万国人的心声奏出一曲恢宏的交响乐。 记者 鲍仁
【人物点评】
为时代而歌 为人民而歌
民歌、扬剧、道情、弹词、琴筝……这些扬州音乐的瑰宝,戈弘如数家珍,涉猎广泛,一曲《板桥道情》唱遍大江南北,流播海内外。身为扬州音乐界的泰斗级人物,他一生钟情音乐艺术,追随时代、追随人民,500多首歌曲印证了光影交错的传奇人生。他始终坚持高度的文化自信,孜孜不倦推进扬州文化建设,为扬州地方音乐走出去,为扬剧和戏曲发展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。他平易近人、低调谦和,深具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风骨和家国情怀。他给音乐艺术注入了时代精神的强劲活力,唱出了扬州人民走向未来的心声,无愧于“时代歌手”的美称。
(来源:扬州晚报 编辑/李子佩)